最后,新文化运动的倡导者与学衡派作为当时最为重要的新兴话语体系,出现了彼此共存、相互对话的多角度发展局面,在探究新的文化意识的过程中,大量知识分子看到了西方文明的进步与开化,试图通过各种渠道来寻找与西方接轨的契合点,但是这种契合是否以民族文化为依据,是困扰近现代中国知识分子的首要问题,很多知识分子担忧如果参照民族文化就会导致最终向传统妥协,因此决绝地选择了全部西化来防止这种反弹。如何在中西方政治、经济和文化之间寻找平衡点,是摆在当时广大知识分子面前的一道难题。 社会杂语体系由众多知识分子交织而成,无论哪一个派别都试图在当时的语境中建立自己独特的体系,占据主流话语的平台,这些交错纷繁的文化取向代表着不同的旧势力和新思潮,通过这些话语模式的建立逐渐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思想洪流,左右着时代的发展。 三、学衡派与新派的对话关系研究 (一)学衡派与新派的话语表达途径 在新文化运动中,大批思想进步的知识分子创办了一些激进的文化刊物,试图通过文字来唤醒国人。陈独秀、胡适、李大钊、鲁迅等以《新青年》为阵地,引发了知识界的中西文化之争。胡适就针对传统文化表达出要进行“重新估定一切价值”的观点。在新文化的阵地上,以“德先生”和“赛先生”为思想先导,倡导民主科学自由之风不绝于耳,反对原有的专制和迷信是新派学者的重要任务。 一些知识分子则对新文化运动持保守态度,为与之争辩,一些刊物相继问世,向国人传达了不同的声音,例如《东方杂志》《甲寅》《学衡》等,这些刊物往往选择了科学话语作为表述自己观点的出发点,而其中《学衡》无疑是最有分量的。学衡派作为新派的对立面,尝试着通过树立学术权威、引入西方思潮来完成思辨,从而在传统知识架构的基础上来重新建立一个理想的体系。 例如,吴宓就曾经特意指出:“今欲造成中国之新文化,自当兼取中西文明之精华,而熔铸之,贯通之。”[4]以此为准绳,学衡派对各种话语体系进行自己的价值判断,对于非常激进的新文化运动尤其不以为然,多次在《学衡》杂志上发表各类文章,进行针锋相对的挑战。 在社会变革的背景下,无论是新派还是学衡派都想把握住话语发声途径,使得话语体系为己所用,这在当时复杂的背景下十分艰难,而思辨的魅力正是通过此唱彼和来完成的,通过两派之间的多重对话才能完成多角度的思想碰撞,从而有力地推动文化建设与繁荣。 (二)学衡派与新派就几个重要问题的对话关系 学衡派与新派之间存在着许多对立,其中以针对以下两个重要问题的观点分歧最为严重。 1.对于中华传统文化的态度迥异。学衡派与新派之间之所以争论不断,从根本上来说,是二者对于中华传统文化存在完全不同的理解,这个矛盾犹如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,使得新派与学衡派势如水火。 新派的很多倡导者,例如鲁迅、陈独秀等人,都表现出了彻底的反封建精神,认为只有破除了旧的枷锁,才能重新建立其新的秩序,对于中华传统文化表现出全盘否定的态度,持完全不妥协的态度。他们希望建立适应中国发展的新秩序,为了避免重蹈覆辙,他们针对孔子以及儒家文化进行了深刻而尖锐的批判,这种批判没有仅仅停留在抽象的表象领域,而是深入到了在它庇佑下的社会方方面面,包括伦理、法律、政治等无形的枷锁。 例如,陈独秀在著名的《敬告青年》一文中就提出要以“科学与人权来反对忠孝节义之类的奴隶道德,并将此当做是解決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根本方法;鲁迅更是以“吃人”来形象地比喻旧社会,号召民众以最大的勇气来打破“铁屋”的禁锢。
而学衡派对新派这种激进的态度不以为然,例如学衡派的核心人物吴宓就曾经多次表明,他之所以对于如火如荼的新文化运动持反对观点,是因为其有失偏颇、过于草率,这种对传统文化的彻底否定,“徒然损害了人类的基本美德与高贵情操”。学衡派的这种观点服膺于白璧德的主张,在白璧德看来,代表着东西方古典文化的亚里士多德、孔子、释迦牟尼可谓精神领袖,通过在领袖人物身上寻找结合点可以帮助人类寻找到新的价值。因此学衡派的诸多学者对于儒家学说以及中华传统文化持肯定态度,他们希望通过这些固有的学说来实现民族振兴,改良应该循序渐进,激进的改革只会导致一个社会原有秩序的彻底崩溃,而这种原先存在的秩序一旦崩溃就会导致社会更加混乱无序。吴宓强调,新文化运动在没有对传统文化作重估之前,就一味地全面否定,这就像没有证据就判案犯死刑一样,是不负责任的[5]。 |